第三章——李代桃僵
在唐太斯举行婚宴的同时,在一座宏伟的贵族式豪宅里也开设了一场订婚宴席,酒宴的主角是法院的代理检察官维尔福。前来赴宴的全都是马赛的上流社会的头面人物。
维尔福虽然只有二十七岁,却已身居高位,他不仅富有而且即将与一位年轻美丽的女子结婚。他当然爱她,不过并非出于感情,而是出于理智。因为他的未婚妻蕾妮出身于显赫的名门望族圣·梅朗家族,由于她是家中的独女,所以他们家族拥有的政治势力将会全部用于培植女婿。另外,他还将获得一笔价值五万艾居的嫁妆,而且将来某一天还会得到五十万艾居的遗产。
唯一的遗憾就是,维尔福的父亲是一个拿破仑党人,从前曾经在拿破仑政府中任职。为了和他的父亲彻底划清界限,维尔福抛弃了父姓诺瓦蒂埃,改姓维尔福,成为一个忠诚的保皇党人。
酒宴上的宾客围坐在餐桌前,热烈而紧张地谈论着。这时一个仆人走了进来,在维尔福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,他立刻站起来离开了座位,走了出去。一会儿,他就回来了,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神色。蕾妮仰慕地凝视着自己爱人英俊的面容。
他举着一封信,大声宣布:“我们又发现了拿破仑党的一次阴谋活动。”
“真的吗?”在座的宾客异口同声地惊叫道。
“就让我把这封密信念出来给你们听听吧。”维尔福说道。说完就把腾格拉尔写的那封举报信高声念了一遍。
蕾妮说道:“可是这不是写给你的,是写给检察官的。”
“当然,可是检察官不在,他的秘书按照他的指示拆开这封信阅读后,认为这件事情非常紧急,就派人去法院找我,可是没有找到。于是他亲自下了逮捕令,把那个人抓起来了。”
“那个人现在在哪里呢?”蕾妮问道。
“他现在在我们家里。”
“快去吧,朋友。”在座的宾客纷纷说道。
蕾妮紧紧握着他的双手喊着:“今天是我们订婚的好日子,你要对那可怜的人宽大一点啊!”
维尔福绕过桌子走到蕾妮身边,温柔地说:“为了让您高兴,亲爱的蕾妮,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,我一定尽量对他宽大些。但是如果他犯罪证据确凿的话,您就必须同意我下令把他砍头。”
蕾妮听到最后两个字时,颤抖了一下,把头转向一边,似乎于心不忍。
“这孩子真傻,她怎么知道国家大事的厉害呢?”蕾妮的母亲圣·梅朗侯爵夫人忍不住批评道。
维尔福立刻回复:“夫人,我一定会忠于职责,对罪犯严惩不贷。”
说完,他就向蕾妮使了一个眼色,而蕾妮也报以甜蜜温柔的微笑。维尔福满怀着幸福走出大厅。一走到客厅门口,维尔福立刻收敛起笑容,现出一副庄严的表情。一位警官正在门外等候他,维尔福走过去对他说道:“信我看过了,你这样做非常正确。搜到他谋反的材料了吗?”
“关于他谋反的材料,我们现在还不知道。不过,我已经把我们得到的材料放在您的办公桌上了。疑犯唐太斯是三桅船法老号的大副,这条船是从士麦那装运棉花过来的,该船属于莫雷尔父子公司。”
维尔福边走边问着:“他在担任大副以前,有没有在海军服役过呢?”
“没有,他才十九岁呢。”
说着,维尔福已经走到民康尼尔大街的拐角处,莫雷尔先生向他走过来:“维尔福先生,很高兴见到您!刚才您手下的人把我船上的大副唐太斯抓走了。”
“知道,我现在就是去审问他的。”
莫雷尔于是急切地向他求起情来:“我非常了解唐太斯,他是世界上最善良、最正直的人,维尔福先生,我敢向你担保!”
维尔福轻蔑地看着莫雷尔,冷冷地答道:“一个人的私生活可能是非常可靠的,但是从政治上讲,却可能是一个罪大恶极的人,难道不是吗?”
莫雷尔的脸刷地红了,唐太斯曾经告诉过他有关谒见大元帅的事,拿破仑说的那番话更增加了他内心的不安,但他仍然不愿意放弃努力:“维尔福先生,我求求您,请你早些释放他吧。”
“如果他是冤枉的,那我一定会释放他的;但是如果他有罪的话,他就会罪有应得。”
说完,他已经走到了自家的门口,他家就在法院的隔壁。他态度冷淡地冲莫雷尔礼节性地行礼,就走进去了。客厅里已经挤满了警察和宪兵,唐太斯站在他们中间,显得非常冷静,面带微笑。维尔福穿过客厅时,一个宪兵递给他一包东西,他一边朝里走一边说:“把犯人带进来。”
维尔福在办公桌前坐下来,不一会儿,唐太斯就进来了。唐太斯前额饱满,显得充满智慧;嘴唇厚实,一看就是一个直率的人。他虽然脸色苍白,但是依然保持着镇定。他从容地向法官行礼,四处看看,似乎在寻找座位。唐太斯给维尔福留下了很好的印象,但是维尔福强压住心底的怜悯,板起脸来开始审问:“你是做什么的?”
他边问边翻阅着刚才宪兵送来的犯人资料。
“我叫埃德蒙·唐太斯,是法老号船上的大副。”
“你的年龄?”
“十九岁。”
“被捕的时候你在干什么?”
“当时我在宴请大家吃喜酒。”唐太斯的声音颤抖起来。
“你在请人吃喜酒?”维尔福怀疑地问道,他不由自主打了个寒战。
“是的,先生,我正准备娶一位我爱了三年的女子。”
维尔福听了表面上不动声色,暗地里却吃了一惊。唐太斯颤抖的声音在他心里引起了一阵同情的共鸣。唐太斯是在他的幸福时刻被人抓来的,而他自己也快结婚了,他也是在自己的幸福时刻被人招来的,他却是来破坏另一个人的幸福的。
他向唐太斯说道:“把你所知道的一切都讲出来。”
“讲什么呢?事实上,我所知道的也不多。”
“你有没有在逆党手下服务过?”
“我刚刚被编入皇家海军,他就退位倒台了。”
“有人向我报告,你的政见非常极端。”虽然维尔福根本没有听说过,但他故意要这么说。
唐太斯感到莫名其妙:“我从来就没有什么政见,我什么都不知道。”
维尔福注视着唐太斯的脸,耳边响起了蕾妮的话,蕾妮曾经请求他宽大处理唐太斯。维尔福根据自己的审判经验以及他说的每一句话,维尔福越来越相信他是无辜的。
想到这里,维尔福变得开朗起来:“先生,你知道你有什么仇人吗?”
“我?我想我的地位还没达到有仇人的资格。虽然我的脾气是有些急躁,但是我一直在努力改正。我的手下有十二个水手,如果你去询问他们,就会知道他们都非常尊敬我,把我当做兄长看待。”
“就算你没有仇人,也许有人嫉妒你,你年纪轻轻,才十九岁就要做船长了,这对你来说是一个不错的职位。更何况你马上要和一个爱你的美丽姑娘结婚了,这两件好运气的事同时降临到你的头上,也许已经引起别人的嫉妒了。”
“您说得非常对。您对人的了解比我深刻得多。但是如果这些嫉妒的人是我的朋友,那么我宁愿不知道他们,免得因此对他们产生仇恨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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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这样做是非常错误的,你应该时刻看清楚周围的环境,看起来你像是一个可敬的人,我倒是愿意破例帮你查出写这封信的告密人。这封信就在这儿,你认识这个笔迹吗?”
说着,维尔福从口袋里掏出那封信,递给了唐太斯。唐太斯认真地看完信,说:“不,先生,我不认识这种笔迹,这封信看起来是伪装过的笔迹,可是书写得很流利。不管这封信是谁写的,看来写这封信的人写字非常灵巧。”
唐太斯满怀感激地望着维尔福:“我真是幸运,能够遇到像您这样的好人来审问我。至于那个嫉妒我的人,看来的确是我的仇人。”
说完,他把那封信还给维尔福,从唐太斯匆忙投射过来的目光中,维尔福发觉,在他温和的表面下蕴涵着惊人的力量。维尔福把那封信轻蔑地扔在办公桌上。
“现在,你坦白地告诉我,不是作为一个犯人面对法官,而是一个孩子面对关心他的人。你老实告诉我,这封告密信里究竟有多少是实情?”
“没有一件是真的,我以我对美塞苔丝的爱,以我父亲的生命向你发誓”
“那你就详细说吧。”维尔福说。他心里想,如果蕾妮看到自己这个样子,一定会非常满意的。
于是,唐太斯把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告诉了维尔福。
当他们的船驶离那不勒斯后,莱克勒船长就突然患了脑膜炎。可是船上没有医生,而他又急着赶往厄尔巴岛。所以他们驾驶法老号一直向前航行,中途没有停靠任何港口。而船长的病情越来越严重了,脑子渐渐迷糊了。到了第三天晚上,他知道自己熬不过去了,就把唐太斯叫到跟前:“亲爱的唐太斯,我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需要你去帮我完成,我要你发誓答应我。”
“我发誓,船长。”唐太斯庄重地回答。
“好的,我死之后,这条船就由你来指挥,把船开往厄尔巴岛,在费拉约港靠岸,然后你上岸去找到大元帅,把这封信交给他。他们可能会给你一封回信,让你充当一次邮差。这本来应该是我完成的,但是现在只有你来替我完成了,而且你也应该享受由此带来的一切荣誉和利益。”
“您放心,我一定会照办的,船长。可是万一大元帅不愿意见我呢?”
“这里有一枚戒指,你拿着它去求见,就不会有什么问题了。”
说完,船长把戒指交给他。两个小时后,船长就昏迷不醒,第二天,船长就去世了。唐太斯带领船员驾驶法老号向着厄尔巴岛驶去,第二天他们就到了。他命令所有的人员都留在船上,而他自己一个人上岸去了。果不其然,他求见大元帅时,遭到了守卫士兵的拒绝。于是他把船长交给他的那个戒指拿了出来,士兵交给元帅看过之后,元帅立刻就批准接见他。元帅询问了一些关于莱克勒船长去世的详情。最后,大元帅交给他一封信,要求他带给一个住在巴黎的人。他接过了元帅的信,因为这是船长命令他做的事情。
后来唐太斯驾船回到马赛,他上岸安排完毕船上的事务,就连忙跑去看望他的未婚妻。在莫雷尔先生的帮助下,他才得以顺利地举办喜宴。按照原计划,他将于一小时后结婚,并打算第二天动身前往巴黎。可是由于这个仇人卑鄙的告密,他被捕来到这里。
维尔福听完说道:“如果是这样的话,你就算是有错,也只能算是疏忽罪,而且既然你是奉船长的命令做的,那么这种疏忽罪就根本不算什么了。这样吧,你把从厄尔巴岛带回来的信件交给我们,然后记录下你所说的话,你就可以回去了。如果我们需要你的时候,再传唤你来。”
“那么,我现在自由了,先生?”唐太斯喜出望外。
“是的,不过你先得把那封信给我。”
“那封信已经在您那里了,他们早就从我身上搜走了,还包括其他的信,都放在那包东西里。”
说着,唐太斯就站起身准备去拿他的帽子和手套。突然维尔福叫住他:“等一等!那封信是写给谁的?”
“是写给诺瓦蒂埃先生的,寄信地址是巴黎高海隆路。”
如同晴天里响起了霹雳,维尔福震惊不已,他颓然地倒在椅子里,匆匆忙忙翻着口袋拿出那封信,带着恐怖的表情盯着信封上的地址。他脸色变得非常苍白。
唐太斯看到他的表情,也吃了一惊,“难道您认识这个人吗?”
“不,”维尔福急忙否定道,“我是国王忠实的奴仆,怎么可能认识叛匪呢?”
“那么,这是一桩谋反案吧?”唐太斯问道,他原本以为自己已经获得了自由,但是现在的状况让他更加惊慌了。
“不过,我已经向您保证过,我对信的内容,是一无所知的。”
“可是,你知道收信人的名字。”维尔福说。
“那是因为如果我要送信,就必须知道那个人的名字和地址。”
“这封信你给别人看过吗?”维尔福脸色变得更加苍白了。
“我发誓,没有给任何人看过。”
“有人知道你从厄尔巴岛带回一封信送给诺瓦蒂埃先生吗?”
“除了写给我这封信的人以外,没有一个人知道!”
“这就行了。”维尔福轻声说道,他渐渐镇静下来,这种状况使得唐太斯心里充满了怀疑和恐惧。
维尔福一口气读完这封信,他低下了头,用双手遮住脸。
“怎么回事?”唐太斯小心翼翼地问道。维尔福没有回答他,只是抬起头来长嘘了一口气,又低头继续读那封信。随后他紧张地问道:“你可以向我发誓,你绝对不知道这封信的内容吗?”
“我向您发誓,先生,您病了吗,我拉铃叫人来帮忙吧?”唐太斯说。
“不,你不准动,这儿发号施令的人是我,而不是你!”维尔福忽地站起来说。
“先生,我只是叫人来照顾您,您的样子似乎是病了。”
“不,我只是一时不舒服罢了,你还是当心你自己吧,回答我提出的问题!”
但他什么也没有说,只是坐回椅子上,抬手抹了一下大汗淋淋的额头,第三次又读了那封信。
“如果他知道了信的内容,”维尔福暗自合计,“那他就死定了,而且他要是知道诺瓦蒂埃就是我的父亲,那我也就死定了!”
维尔福用眼睛死死盯着唐太斯,对方似乎看穿了他心思似的。他突然大声喊道:“不用再装了,你肯定已经知道了一切!”
“天哪,假如你还是不相信我,你就尽管问吧。”
维尔福挣扎了许久,极力使自己镇定下来,他终于下定了决心:“先生,这次审问的结果很不幸,你的罪名非常严重,我无法像刚才所说的那样,立刻让你自由了。但是在做出这样的决定前,我必须先和预审官商量一下,但是我对你的态度怎么样,你心里是明白的。”
唐太斯说:“是的,您刚才对待我如同一个朋友,而不像是一个法官。”
“我不得不再耽误你一会儿的时间,你主要的罪状就是这封信,但是你看,”说着,维尔福走近壁炉,把那封信扔进了火里,一直等到它完全化为灰烬。“现在,我已经把这封信销毁了。”
“您真是太公正了。”唐太斯欣慰地说道。
“现在你可以相信我了吧?”
“是的,请您尽管吩咐吧,我一定遵命。”
“我必须把你扣留在法院里,如果万一有谁来审问你,你一定不要提关于这封信的事情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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